身体在水里怒放“不过,从去年开始,泳池的那种荒凉似乎被刮走了”从小就有点怕水。幼小的心里,水就是一头不大不小的猛兽。上世纪年前后出生的杭州小孩,对于水的情感是复杂的。那时候,一到暑假,大人们出于安全考虑,谆谆教诲(连哄带骗)自家的孩子“不能去河里游泳,水里有鬼”,但实际上,每年夏天,或多或少,都会被家长带到钱塘江边或者是各个露天游泳池,来一场游泳的开蒙仪式。我从小比较胆小,去钱塘江六和塔那里的露天泳场,只敢在岸上看着哥哥们在里面疯玩,任凭他们对我各种嘲讽,我自巍然不下水。上世纪90年代关闭的“六和塔游泳场”。张英杰摄外婆家就在定安路游泳池旁边,奶奶家住在游泳巷,墙门对面就是先锋游泳池。学游泳的条件如此优越,我却一直都没有学会游泳,这得要怪我表舅。表舅比我大五岁,小时候都是他带着我玩。酷暑来临,表舅带我去游泳,到门口买好票,再多花一块钱办个健康证就下水了——那时候游泳池门口不光要检票,还要检查健康证,主要就是看你有没有红眼病。但人一多,检查的人也就疲了,根本不认真来看,只要看到你手上有健康证就让你进去了。有时候没带健康证,又不舍得花一块钱(价值两支娃娃雪糕)再办一张,就会看有没有同学熟人出来,可以借一张混进去。更衣室给我的味觉记忆是浓浓的消毒水味,还有大块的白色马赛克,上面已经沾了不少水垢。下午场游泳的都是学生们,还有倒班的青工,换下来的衣服就是随便找个空柜子放,讲究点的会自己带把锁。有大哥游完泳,钥匙不知道在泳池的哪个角落,吭哧吭哧在那里边骂人边撬锁。那个下午,表舅带我下水,他是被他妈妈带去绍兴乡下学会游泳的,游得又快又野。我只敢颤颤巍巍在浅水区戏水,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,说要带我玩,牵着我的手就往深水区走。等我发现这个水好像越来越高时,已经来不及了,表舅又不见了,心一慌脚一滑,人就往水更深处去了。呛水是第一反应,水里浑浊一片,看不见周围状况,手到处乱划乱拨,突然——摸到了一条大腿。这根救命稻草可太粗了。我牢牢抓住这条腿,对方大概也有点慌,拼命想挣扎,但完全搞不定小斤的我,越挣扎我抓得越紧。只能生拉硬拽,把我拽出了深水区。脚终于有地方站了,人也就松了手。我都忘记了那次抓住的是大哥还是大姐,也忘记了他/她有没有破口大骂,估计对方也是吓得够呛。表舅正在到处找我,一看情况赶紧用游戏机贿赂我不要告诉大人,但这消息被一个邻居说漏了嘴,两个人都被狠狠骂了一顿,禁足三天。这么一次溺水后,我对游泳产生了巨大的阴影,谁教我都教不会。等上了大学,发现我们学校有个奇怪要求,学生得学会游泳才能拿毕业证,一听到就傻眼了。其实但凡不下水,我还是很愿意远观泳池的。开放式的游池就在寝室旁边,站在阳台上能看到蓝色的水池在每年五月被放满水,盛满人。阳光很好的日子,傍晚人最多,戏水、大声聊天,还有矫健入水的水花声会被风静悄悄地带过来,夹杂着傍晚食堂的饭菜香,难以忘怀的多重感官叠加。多年后,重看《阳光灿烂的日子》时,宁静从泳池出来的那一幕,我还会秒穿回年的夏天,大家嬉笑着,在阳台上评价泳池里来来往往的男女的声音,仿佛还在耳边回荡。每个夏天都会开游泳课,免费学,我的不少室友也不会游泳,但陆陆续续几年下来,都学会了。我成了老大难,但年少时候的心理噩梦的确很难克服,最终没想到年的非典“拯救”了我。关关难过关关过,本来觉得已经逼上绝境,必须下水学游泳了,结果等疫情过去,回学校准备毕业事宜时,想问问老师怎么解决时,老师说,泳池都关了,考什么考,算你会游了。那一刻,觉得太幸福了呀,比找到工作还开心。上一次回学校时,那个寄托了青春荷尔蒙的泳池,已经成为了学校教师福利房的地基,就好像青春一样也已经被填埋在了日常琐碎之中,徒留几个记忆片段。也没想到,下一波影响全球的公共卫生事件却给我带来了学会游泳的契机。年的新冠疫情,让很多人,包括我在内,更多